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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守汉阳次韵项平父饯行之句 南宋 · 曹彦约
七言律诗 押东韵
我计短于头触篷,公才高似目飞鸿。
已驰骓马雄西楚,尚引蜉蝣缀国风。
愿伯明年终惠我,以曹为解可无公。
欲持枉尺归绳墨,祇恐旁观血指红。
会麟山别业再次前韵四首 其二 明 · 孙承恩
五言律诗 押鱼韵
地僻无尘事,高人称隐居。
启扉云在户,决溜水通渠。
瀚海闻抟翼,濠梁看跃鱼。
百年知道寡,粗得究盈虚。
冬至渡淮 明末清初 · 于成龙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于清端政书卷八
凤阳路值一阳天,霜透征裘陟巘巅。
九里山前沙草合,石头城角水云连。
双凫唼喋浮淮浦,孤雁翩翻下泗川。
马首北来閒吊古,旧陵宫树不知年。
为张礼堂明府题渔乐图 清 · 王文治
出处:梦楼诗集卷十八
南人习知渔钓趣,落笔辄写渔乐图。
君官于南岁月久,性情亦复亲菰芦。
繄君本是钓鳌客,碧海长鲸掣无迹。
腰绾银章江介来,甘霖往往随车得。
偶然托兴向濠梁,拂海珊瑚七尺长。
烟波宛欲载家室,挥洒兼及诸儿郎。
柳外鱼罾落日黄,柳风吹入蓑衣凉。
心閒别有一天地,意钓何曾在鲤鲂。
君不见君家西塞玄真子,暮归朝出常如此。
樵青渔童两侍儿,渔歌歌罢千山紫。
知君爱民弗民扰,策策堂堂任熙皞。
得水能回泽国春,多鱼恰称丰年兆。
乞身我已入山深,便拟随君江海阴。
斜风细雨扁舟路,试向閒鸥没处寻。
忆旧居二十韵 明 · 孙承恩
五言排律 押词韵第七部
我忆旧居好,依城亦半村。
敦庞通鄙落,汗漫接平原。
潮汐交流汇,濠梁拱翊尊。
途迂鲜冠盖,地静远尘喧。
膴膴菑畬合,深深花竹繁。
楼高延皓月,窗豁近朝暾。
背水开精舍,诛茅搆小轩。
山僧时造席,野老日过门。
散适东西陌,将迎三两孙。
携筇登陇首,把钓坐槐根。
兴倦时支枕,朋来共倒樽。
潜鱼观泳跃,好鸟看飞鶱。
雅意娱松菊,閒情恋鹤猿(叶)。
差同元亮宅,敢谓辟疆园。
自昔悬车也,怡情赖此焉。
优游延日月,倏忽几寒暄。
秪拟诒谋远,宁知遘数屯。
变生非意料,祸烈半烧燔。
先世经营志,今皇赐惠恩。
自惭都上负,那得免烦冤。
玄理无来复,天心有默存。
兴衰谁与问,俯仰信乾坤。
庄子濠梁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十三○第十一
南华至乐道优游,聊复濠梁汗漫游。
非子是鱼鱼是子,果周为蝶蝶为周。
养生不假庖丁术,知丑空令海若咻。
毕竟物齐齐底物,塔然终日泛虚舟。
王南舆将军林塘宴集同兴轩 明 · 王弘诲
七言律诗 押阳韵
韦曲新开载酒堂,招邀并挂薜萝裳。
花间宴坐红妆媚,苑外笙歌白纻凉。
穿竹可能同蒋径,观鱼还拟对濠梁。
醉来明月当筵满,欢赏惟应归路忘。
观群儿捕鱼 明 · 孙承恩
秋来久无雨,溪小落欲乾。
茸茸聚众鱼,煦沬犹自欢。
群儿竞褰裳,不暇具纶竿。
举手如拾块,相矜共諠欢。
脱者能几何,鳞鬣半摧残。
白小莫比数,汩没泥水间。
老夫濠梁兴,悠然每凭栏。
戒儿勿尽取,致尔口腹馋。
生平耳目隘,境外江湖宽。
安得徙汝楫,相忘渺涛澜。
卢赞成孝思亭。次河东郑 其三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二十二○第十五
妙手须烦顾虎头,此间形胜画难休。
山曾北向鳌头耸,水自分西燕尾流。
赤壁风烟长护惜,辋川云物更清幽。
濠梁赴召今犹记,复拟兰舟月下浮。
用前韵 其四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三十○第十八
平铺竹簟滑成纹,一炷炉香学细云。
好整牙签闲始阅,时拈玉笛静堪闻。
天低缑岭招真侣,地胜濠梁绝俗纷。
咫尺软红飞不到,午窗高睡带微醺。
凤阳东门河堤成 明 · 屠隆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古今图书集成
水落长淮万里通,大河春色片帆中。
淩波尘度空堤月,游骑香生广陌风。
楼影祇疑沉夜壑,波光直似饮秋虹。
高歌负锸千人和,遥见宣房瓠子宫。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河部
舒苏桥前辈宦迹图四幅曰濠州郡楼赏秋曰淮平湖中捕盗曰亳州骑驴赴任曰居巢牛山种树皆张少白丈笔也哲嗣仲和装池成册属题敬成长句时同治癸亥重阳后仲和赠菊初开也 清 · 何绍基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二十五
东邻舒子静者徒,读书奉母能自娱。
肃然手册走示我,先德历官之四图。
郡楼秋入宾朋赏,洪湖夜破萑苻党。
骑驴赴任亳州牧,沿山种树居巢长。
百不及一聊写宣,雪泥鸿爪真偶然。
奇气无边海水涌,游迹所至华星悬。
我生冠岁接谈艺,早羡蓬山才藻丽。
一官外转朝论惜,宦绩诗声却非细。
后来车笠会合频,春明久聚尤可珍。
客里琴书能跌宕,酒馀肝胆最轮囷。
生平自负谙水性,芜湖渡江来报政。
清晨击楫云气粗,中流失船风力横。
鸥鹭飘零笑向人,鱼龙振荡来争命。
脱身始觉江浪寒,仰面忽惊天色正。
虽然冒险实坚悍,从此吾身得清净。
当时语此意甚豪,属我作诗未成咏。
谓宜补写落水图,堪附四帧为后劲。
但愁画手不易得,难与东黄后先映。
东黄山樵张少白,我自儿时陪砚席。
十万松园早芜废,十六图幅倍珍惜。
雨中初菊开几枝,夜窗展卷挑镫迟。
岂惟企想贤前辈,兼复流连老画师。
奉贺郑殿中拜拾遗 其一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四十五○第二十一
广文家世独声名,万里青云脚底平。
曾向柏台能接武,更从薇掖好蜚英。
圣明自是登良俊,台谏由来用老成。
人物一时公论在,喜君今复凤阳鸣。
寄金子固瓮浦别墅 其二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三部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十○第二十三
深愧濠梁负好期,篮舆更欲款岩扉。
芹羹鲫鲙将军宅,桐叶石栏杜老诗。
许我他时同结社,对君终日澹忘机。
功名自笑依违久,松菊归休有四宜。
河上杂诗四首 其一 清 · 姚鼐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惜抱轩诗集六
砀沛蟠纡接下相,风云咫尺会舟航。
中原日落关城白,西楚河来天地黄。
山闭彭门千里暮,林开祠庙一陂荒。
背关怀此君休笑,自古男儿悲故乡。
碧云寺 其一 明 · 黎邦琰
五言律诗 押阳韵
肃事祠陵寝,联镳过雁堂。
侵阶知桧腊,酌水识泉香。
宝叶澄秋霁,昙花散夕阳。
坐观鱼跃处,还似在濠梁。
送舍弟以司饔奉事。往安山捉鱼所 其一 清 · 吴光运
七言绝句 押微韵 出处:药山漫稿卷之四
二月濠梁鱼渐肥,前宵谷雨又霏霏。
海门花柳冥濛里,渔父迎官日暮归。
丁卯召试馆职策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四、《山房集》卷七
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理者,公是非也。势者,实利害也。公是非固不可泯,实利害尤为可畏。执不可泯之理而忘甚可畏之势,则安危胜败之大计疏矣。然则歛众说以救独弊,置已往而善将来,则前日之举非失于执理以强势之所难乎!今日之救不当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乎!晋元帝、宋文帝或尅期进发而不果行,或悉师再举而不克捷,桓温、谢玄驰逐经略而不遂,非名不正而辞不顺也,以不接之声势而当重大,以浅效之规模而支深入,以分裂之偏隅而欲混并,其理则是而其势则难矣。高祖不报平城之围,太宗修结颉利之好,祖逖之通使石勒,澶渊之许盟契丹,非志不足而气不锐也,士卒之罢极者可以休养,资实之衰耗者得以振赡,边鄙之绎骚者赖以敉辑,其势既顺,其理亦易矣。然而天下之势,动之易而收之难。方其未动也则不当开,及其既开也则不易收。以为业已开矣,但当奋张以求济,不应中止而示怯者,已失于强其所难矣。以为当收矣,玩纵以安舒,隳沮而单弱,则亦未达其所谓易焉。盖致易之理内必有以固其本,外必有以弭其争。严卫其四隅,厚植其遮障,所以固本也。遵养于时晦,申合其盟好,所以弭争也。争端弭而后民之力可以息,本圉固而后敌之情不敢骄。民得息则我之国不耸,敌不骄则彼之谋自消。如此则易之理斯近矣。今以其势之难也,已沮而复骄,欲息而旋起。虽无果锐必为之意,终怀趑趄欲动之心。此非真知难者也。不思祸心之包藏者未可必,塞徼之疏略者不足恃,相与束手以待行人,不及十旬又将盛秋焉。此非善图易者也,苟安而已矣。嗟夫!事巨敌强而持尝试之见,用苟安之策,几何而不为其所窥耶?今公私交弊,氛祲未清,兵法乘虚,理先救本。故战决难用而守则可知,曷若尽置前日之所难而亟图今日之所易乎?夫推舟以行陆,人知其劳矣;治丝以愈棼,则其绪尤多焉。夫惟知者不昧利而轻发,勇者不容瞬而能收,起而图之,如遏横溃,如拯焦灼,惜日阴以戒戎作,重民劳以俟后图,起精神于畏詟,弭陵突于披猖,而后今日之事可得而论矣。夫西北以骑乘为能,东南以步卒为长。昔孙权东不得市骏于辽东,西不得致骑于川秦,考韩当、程普一军之所有不过三五十骑而止,则几于一用步卒舟师以立国矣。况彼以蓟北之劲足焱驰而电逝,我以广蜀之下乘并驱而争骛。卒有驰突不前,则至于自为躏践,此知兵者所以欲以步而当骑也。然古法置阵必为两拒,而匈奴包敌特善诱兵,乃暗合焉。盖骑之难制也久矣,且以劲弩而洞重铠,敌未有以制我也。至其设锐阵以相当,张鸟翼而旁射,则我始无以当之矣。故以车圜其营,则步可用,是卫青之法也。以车而卫步,以弩而护车,则步可用,是李陵之事也。以车而为营,列植以自固,则步可用,隋之禦达头可汗以鹿角为方阵是也。又有本诸阵法,取其简便者,步亦可用,苏定方令步卒攒槊自卫、浑瑊设抢垒为营是也。今将易之以轻车与,或以淮地浅狭而陈涛斜之事不可袭矣。将仿鹿角之制与,或以为此非取胜之兵,杨素之战固已撤而不用矣。将止用彊弩以当之与,而或以为弩镞迟而敌骑迅,昔刘裕之北伐,朱超石之百弩常不能制魏骑之薄营矣。独有比枪而卫弩,中兴诸将犹有习闻旧法而长于用步者。然今之军制夫岂无之,恐亦未足为制敌之良算也。盖制兵之短长在技艺,而料敌之机便在觇候。古者师行则前茅而虑无,师止则捉生以为导。故李靖之论乡导,必知敌济寇来之早晚,而宇文泰之用间,使之衣敌衣而历敌阵。彼皆先悉于敌情,故能乘机而应变。自外侮深侵,敌帐非远。若精其伺谍,出其不意,于其道狭骑蹙之地,前惊后齧之所,尽死一战,亦可得志。自觇候不明,方其雨雪狼狈,解鞍纵辔,丐宿于田父,我不知击其归。及其攻围日久,将卒怀家,刍秣不继,我亦不敢袭其去。不能用之于机便,则骑步均为冥行,何必以步为优哉!盖今步卒之可用者,独可用之于凭垒而已。夫凭垒而不败,以有郛垣之可恃尔,未可望之以奔突也。且其怒心勇气,未闻将战而裂眦;而靡旗乱辙,不免闻鼓而失胆。自非警以严诛,方且狃于怖敌。故今日且当以城守为先,其次则以舟师为卫。若夫讨论鱼丽、鹅鹳之阵法,求合圆方曲锐之地形,而欲以步当骑,则当训阅练习而用可也。夫兵有必以众克者,亦有以寡胜者。昔城濮之赋,七百乘而已,其后鞍之战则已增,至平丘则又大增。然至于四千乘,欲以无道行之,而诸侯之服于晋者衰焉。况强敌盈骄,非初兴比。彼以佥刷而彊民,虽众而其杂难用;此以教士而禦敌,虽寡而其整足当。且与其冗多则易溃,岂如精少而有纪?此言兵者所以急于以少而击众也。然羌寇三万,冯奉世必欲以四万人当之;滑台之役,沈庆之以五千人独救,辞以兵少轻往无益也。夫众之不可已也久矣,且使先据胜地,用吾长技,以南兵一当北兵之三,我未遽不敌也。至于裹创力战,更进迭出,以南兵三而支北兵之十,则我始惫矣。故掩其间道,冲其方虚,如李绩以数千而袭碛石,曹公潜行而倾乌巢,则寡可用,是出奇之策也。伺其尘起,击其阵动,若谢玄因其众乱而济师,韦孝宽乘敌小却而取胜,则寡可用,是伺间之策也。其次则伏戎于莽,阻隘而邀,若慕容垂隐千兵于深涧,于谨匿轻骑于丛薄,则寡亦可用,是据险设伏之策也。今将用出奇之策与,则敌坚而未易入,入而无后援,则何以返?是陈庆之跳身独返之事可监也,而可冒进哉!将用伺间之策与,则敌诈而名谲,谲而有不审,则堕其计,是栾枝曳柴阳遁之事可戒也,而可轻袭哉!独有据险设伏,鼓儳而出,则恐关隘崎岖之地,陂湖洳沮之中,鸷匿而狙击,必能以一而殪十。然边隘遥阔,蹊隧纵横,一所纵漏,便见侵轶,亦岂足为却敌之大计哉!盖敌之进退系粮之赢缩,而不系其众之少多。故陆抗决堰以阻运,则羊祜虽来而决无成;苏峻之入,郗鉴故断粮道而制之,则温峤深以为然。此皆深见夫兵势,是以不畏其鸱张。今敌以众大为轻兵,以厮养贰正卒,其所赍持,终朝可待。若扼其津要,抄其积聚,深沟固垒,野无所掠,纵能复出肆扰,亦必歛退遁巡。然曩者寇犯清河,晨济桴筏,缠系浮梁,既苦于兵力不加,而不毁荡其粮舰。迨其深入吾地,驴驮负载,复困于闭营拒守,而不暇出邀其刍车。夫不能梗其糇粮,则虽众且未足以决胜,而况能用寡哉!故今之所谓用寡,独有昼则扬兵,夜出斫营而已。夫斫营而捷,仅足以挠其寨栅,未能为轻重也。况敌方出没淮漘,规图雄据,使其家基牢固,则尚烦胜算驱攘。故今日且当厚集其师以待之,速图召募以益之。若夫求批亢捣虚之法,讲经足利兵之制,而欲以少击众,则当迟之法立诛必而后使之可也。夫省馈莫如营屯,因屯可以实基。昔孔明恨粮少而不伸,始因杂耕而谋久驻,营屯之利其来久矣。然近地之屯易,而并边之田难。昔武帝置田官于朔方矣,充国留屯于金城矣,当时幕南无匈奴,湟中少羌寇,故其屯易。枣祗田于许下矣,邓艾田于陈项之间矣,夫魏之边面在合肥,陈项为内郡,汝许乃都邑也,皆非兵冲,则其屯亦易。羊祜田于襄阳,陆抗兵在江陵,几于南矣。然两垒交兵,皆先约日,不为掩袭,屯亦非难。今包占宽赊未易尽取,而川原虚旷冲突无常,将踵卫人之迹开芍陂之屯与,则今之安丰烽燧之郊也。将袭曩年之旧复柘皋之屯与,则今之巢县羽檄之林也。故招辑流庸,省简戍逻,议者以屯为急;而忧其抄略,惧其奔散,议者复以屯为难。然而民之避逃者,不可使久无所凭也;田之荒莱者,不患后无以偿也。冒绝障之地、捐耕犁之费而规耕殖,于今诚难矣;就近江之郡、择绝险之处而置堡聚,或尚可用焉。昔魏人田于皖城,吕蒙忧其一熟则难制,尽死力而除之者,盖皖城魏之所必争,于其必争之所而开垦焉,则必不容于成立矣。祖逖或一处得十馀部,或一堡得数百人,随其大小以置邬,而石勒为之歛戍焉。盖邬聚勒之所不备,于其不备之所而经理焉,庶其易于鸠聚矣。然逖既使亲子弟督耕,而又伪相抄略以明其未附,是兵力寡弱亦未能固也。既使丁夫战于外,老弱穫于内,或有急速,不免烧谷而逃,是防捍未设亦未能保也。逖之置邬长也,有流人,有归附。若李矩、郭默皆流徙之渠帅,逖皆取之,是非得部曲之豪杰亦不能统也。逖之于邻敌也,阴为疽食浸淫而阳与交通互市,由此而后公私始获丰赡,是非与之和终亦未能就也。故有重兵要遮则可屯,有藩篱固护则可屯,狙诈作使则可屯,息兵数年则可屯。有此四者,则保淮之至计也。夫敌长于野战,我工于城守。昔刘贶以严尤为未详,谓秦人筑长城为中策。城之为利,自古然矣。然三国六朝之城守,有今日两淮之边面。昔魏之重镇在合淝,孙氏既夹濡须而立坞矣,又堤东兴以遏东湖,又堰涂塘以塞北道。然总之不过于合淝巢县之左右,力遏魏人之东而已。魏不能过濡须一步,则建邺可以奠枕,故孙氏之为守易。东晋未全失山东,宋犹有彭城,故自晋至宋皆以寿阳为重。魏寇少至,则淮泗诸郡坚守以待救援,大至则发民而归寿阳。盖寿阳不陷,则魏兵虽深入垂瓠,终忧援兵之突至,又况前有彭城,故为守易。齐既择人以守寿阳,又有朐山在其东,故守亦非难。今敌出汴口则盱眙重,由盱眙则天长棘矣。出涡口则濠梁重,由濠梁则滁阳、六合棘矣。出颍口则安丰重,由安丰则合淝、历阳棘矣。是以古者重镇当前,敌不敢蓦越。顷虽四镇固守而未能遏深侵,今若求为不败之计则必当守,求为必守之计则皆当城。故凡敌所过郡,议者以为板筑皆不可缓,而尤欲于某县作垒以蔽庐,于某所立壁以援山阳。然百堵皆作,万杵并举,穷民之力,趣办难矣。盖地有当捍患而宜速建筑者,力有未暇及而当且缮治者。青涧左可以致河东之粟,右可为延安之捍。种世衡知其为障塞之冲也,故身犯矢石而卒城之。太原城大而役难兴,贼未至则先自困。李光弼知其役不易举也,作堑数万增垒而已。故世衡之事当用于要会之地,而临淮之法可祖为补葺之规。择今控扼之最切者,程土物,计斤板,燃脂力作,昼夜不息,则不可筑者,不至于后时矣。傅联其疏罅,增培其卑薄,环之以沟堑,益之以楼橹,则未及尽治者,亦可以支敌矣。此门户之急,而非可以空谈置者也。若以为费大而不赡,则李光进之修受降,裴度之城淮西,皆师老粮匮覆竭不继之时也,岂必有余力哉!以为期迫而无及,则杨朝晟筑三城以二旬,郭崇韬筑新城以六日,皆穷边疏恶四面拒战之时也,岂常得从容哉!李绦有言:「财用尽更来,事一失难追」。此时务之至急者也。虽然,知其所以攻则得其所以守。缚楼至天,吹唇动地,百道齐攻,肉薄而登,今敌之攻不及矣。然昨者樵采不给而去,今谋出没矣。昨者攻具犹未办,近者临冲渐集矣。负户而汲,穴地而处,苦战至于六旬,土落不过数十,今我之时亦不逮此矣。然昨者我虽闭壁,时亦挠劫,今敌知所堤备矣。昨者彼虽逼垒,时去复来,今谋必又巧矣。故警逻不懈则可守,储峙有余则可守,众心成城则可守,将不骄盈则可守。合此五者,则贤于长城矣。夫古人制官而后用民,后世用民而后议官。世谓用兵则必先省官者,盖亦后世之论尔。昔管子之治齐,为士者几,为大夫者几,凡食于齐国者,无有一人之滥也。故其兵车徜徉天下,未尝告乏焉。岂其所以治官者,即其所以强兵耶?故爵不踰德也,禄必酬勋也,事必称食也,未有不如此先治其国而能用其人者也。韩非子疾治国不务任贤,返举浮淫之蠹,加之功实上。夫韩子未知古人所以为国也,而必出浮虚之蠹,而后用介胄之士,盖略近焉。吴起相楚,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之疏远者,而后平百粤,却三晋。商鞅为孝公定令,无功者虽贵而无芬华,秦人行之,卒蹶六国焉。然后知国未有不趋于实而能强,官未有浮于事而能实也。惟实故强,故其国无事则民力富,有事则兵食饶,此所谓先制官而后用民者此也。后世上下日趋于奢广矣,其名器惟恐不轻,其恩泽惟恐不厚,其饩廪惟恐不丰。凡所以习天下于汰侈者,既相与为安利矣。故其国无事则耗蠹而无艺,有急则乏匮而不充。是以自唐以来皆因用兵调度不给,而李吉甫、杨绾始思省官清吏以救之,所谓因用民而后议官者此也。夫天下本不可有幸位也,有幸位则民力不纾;不可有滥予也,有滥予则劳民不劝。民力不纾,加之以师旅,则国用蹙;劳民不劝,用之于战阵,则爵列穷。是以古有用武之国,亦有无事之世。约官职,责名实,黜尸素,简不肖,国虽小而尊严朴重,是用武之国也。流品众,甄叙广,朝以备官为美,人以充位为能,国虽大而贪欲盈厌,是安平无事之世也。夫安平无事者,不可用之于有事。而真欲有事于四方者,朝会不敢华,亲戚无私授,后庭无罗绮,金玉散之戎士,而后其兵始出焉。今黄金玉带充牣于无功之室,浆酒藿肉澜翻于苍头之家,举凡盈溢宽赊之事,洋洋然,济济然,与一世共之,而兵用焉。得非以安平无事之规模而趋艰难用武之事功耶?故欲节约之,裁省之,则上惮于伤恩而不忍夺,下忧于贾憎而不敢言。虽拿兵不解,供馈不给,而执事者犹以为毋动。盖制国之本末所从来久矣,而非一旦之罪也。呜呼!如此而欲耀威外侮,肃清大憝,难哉!夫朝有变色之言,则士有攘袂之勇。主上一日出令曰:名器太滥,员阙太增,取凡宫省禁掖之恩赏裁其半,勋臣贵戚之俸赐裁其半;又取祠宫庙岳闲居待次创置之员,郡国名色之俸,一日而尽罢之,约以事平而别议。大臣宰执又从而遵承于下,凡有挟而来者,皆一切绝勿使进,则岂惟可以丰财,于激昂兴起战士之气多矣。昔魏武无功望施,分毫不予。秦苻坚谓王猛之子曰:「丞相托卿以十具耕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呜呼,为国如此,兵有不强而财有不裕乎!今官无纪极,人有觎心,所谓不稼取禾者以此得之,而竭筋力展勤效者亦以此赏之。夫物不并锐,力不两周,愚恐不用汉光并官省职之典,不可以持久矣。昔晋以淝水用兵,遂诏九亲供给、百官廪俸,权可减半,役费非军国事并皆停省。本朝宝元初年则议冗费,逮庆历以后则及恩赐矣。若曰所得几何,毋庸遽速。夫怨谤以示弱于海内,则是终于盈溢宽赊而已,况敢论兵强哉!夫古无汰兵之事而有蒐练之法,后世谓古人民无非兵者非也。子玉治兵,鞭七人,贯三人耳。盖当时所谓寓兵于农者,约其卒乘之数,寓之于田役之中尔。及其将用之,则有简稽焉,有蒐狩焉,未必皆可以即戎也。自汉以后则无法度矣,直料民取之而已。故陆逊部伍三部,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兵数万。惟不养兵,故强则用之,弱则舍之,无所不利焉。唐自中世始养兵,故兵少不免于募,兵冗复不可去。五代周世宗及我艺祖以能大饬威律,区分健懦,兵少而国遂强。今骑卒之骄惰者不可战,新收之短怯者不能战,不亟汰之,国何赖焉?然今之疲惰十而一二焉,可汰也。今不止于十而二三,几于十而四五矣。夫十而四五,是可汰者几半也。夫汰其半能使兵力强无害也,汰其半不免兵益少,则共骇矣。盖古者虽配民为兵,其实多力之虎士、禽敌之枭俊则必取之奇杰材豪之中,而非闾阎窭人弱丁之所能有也。故古之英雄欲振其军声者,必先自治其不常有之兵,而后不藉夫常蓄之士。夫不常有之兵为我用,则疲惰者不择而自去矣。故曹操之兵非强也,许褚为之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人皆淮蔡间所畏惮侠客武士,故曹得之而兵强。谢玄之兵非强也,刘牢之为募劲勇,何谦之徒皆以骁猛应选,号北府兵,能百战百胜,敌人畏之,故谢玄得之而兵强。齐高欢之初起,兵亦非强也。高敖曹兄弟为之自练乡曲部里,得东方老等三千人。当时以敖曹为项籍,而其左右亦无不一当百者。高欢得之,兵又强焉。夫此三人以能先得夫不常有之兵,使之征伐四克,无藉于所素蓄之卒,故其去留多寡皆不能为轻重。今天下知兵之不足用矣,而未有能收拾奇才壮士,异其军号,选练校试出于正卒之上者也。约计两淮襄汉之兵折伤彫耗,分布不敷,又欲从而汰之。夫愈汰则愈精,智者之所共知也。愈精则愈少,人情之所未喻也。使吾朝汰而夕有以益之,犹可以及事也。朝汰而夕有缓急焉,而其兵未及补,则不几于无兵之可用乎?夫无兵之可用,孰若有兵而尚可训励哉!昔河东军骄,李克用曰:「今四方皆重赏募士,我若急之,彼且散矣。俟天下稍平,当请治之」。克用斯言近姑息矣,要之亦有见焉。夫势急则计生。今何不重设赏格,亟募四方之伉勇耶?得伉勇二三万人自为训练,不相参杂,则今之兵中庸者可变化,其怯下者直斥之无畏矣。不然,则州兵已发而复归者,且当四集以为声援;沿江之团结而复散者,所宜联合以严捍防。兵非不堪擐带者皆无庸弃焉,训而用之可也。夫此六者,其目也;议论难一,其纲也。虽然,亦岂难知哉?盖大义者,立天下之训也;至仁者,得天下之本也。无大义,则何以建立人极?无至仁,何以迓续天命?然有以兼爱夫生灵,则祖宗之雠耻不患无时而不能洗也;有以休息其烦劳,则士习之偷惰不患无时而不能振也。盖养其民而俟时,则仁立而义在其中;徇其名而亡实,则仁失而义无所据矣。故其要在弭争而固本,其势则戒于舍易而求难。若夫究极其取舍之原,而欲不差其难易之辨,则在于三者而已。一曰操术欲定,二曰求助欲广,三曰授任欲明。何谓操术欲定?凡欲经略大计,要须先定此心,且前日所以履危蹈难若不获已而为之者何耶?得非不忍王业之仄陋,冀凭国威以雪积憾耶!今日既已陈师鞠旅若不可已而欲已者又何耶?夫亦以屈于时制于力,不容不斟酌进退以息民耶。夫此心终始一出于为国为民,则功固不可有矜大之色,不效亦不必过有歉然不满也。盖歉然而感悟,则必引前而监后;歉然而惩创,则或恐用后以偿前。引前而监后,则进德之基也;用后以偿前,则多事之根也。元昊之役,范仲淹不欲出兵,韩公琦欲大出兵,于是大将违令而好水无功。是役也,范公仲淹固守观衅于计为长,韩公琦不堪元昊之凭陵,独决策以当之,于是勇过范仲淹矣。然韩公琦所以大过人者,乃在不求必胜以塞好水之责,而能翻然共守以就仲淹之持重,此其所以卒服夏人也。颜子,大贤也。孔子不称其无过,称其不贰过。盖过则一尔,以为非过也而求二焉,则并为贰矣。王公安石诋流俗而法先民,考其言行不合者寡矣。然新法卒流患于后世者,失于固而不回也。况兵,重事也。虽一胜一负,所失相当,然彼之失亡者未见,而我之创残者共知矣。既竭国力而为之,而显效未睹焉,于心能不慊然乎?以邓禹之贤犹以疲兵徼胜,以诸葛亮犹不能禁昭烈之东行。本救一失,乃成二过。迹其所以,皆由慊然者为之。不知禹益之班师振旅,但知义理之当然,初不以为戚戚也。夫欲弘济艰难,必须有以对越上下。欲求对越上下,莫若推爱民之心而捐胜物之忿。且日者边未撤警,西陲事作,虽螗螂怒臂以干资斧,然未易以折箠定也。曾不三旬,凶渠授首。已而地奋鸣霆,天垂甘霔,穑事有望,旱势顿苏,不终朝间,人心闿怿。夫此非无故而然也,意者吾君臣之间必有严恭祗惧不复佳兵之意,是以一念感召,天人协应。夫使常存是心,则何兵不弭?何事不成?夫人心所同谓之顺动,动而不顺则祗悔从之。且今日用兵之骚动,与绍兴遏敌之久长然。当绍兴而主和,虽小人以为耻。处今日而言战,虽君子以为非。人心所同,天意可测,况复所在震摇,莫有固志。甚者三百年所无之事,忽见于勋家世将之门。今其幸已歼殄,然此非小故也。夫人之智力岂无不及天之仁爱,乌可使穷哉!今内修保捍之备,外揽权宜之策。请和而敌不敢桀,则我不失其故步;和而敌不渝盟,则我得蓄其余力。一念之烈,南北息肩,则可以动天,而况于人乎!若曰:「敌实非强,我难遽弱。只如南北,岂待通和」?此至言也。薳启疆有言:苟有其备,何故不可?但恐议论起仆,转更差移,依凭空旷,坐縻岁月,倏忽防秋,胜负无常,国有兵事,三年不解,忧不在边尔。且夫南北未易混一也,长江未易飞渡也。敌不复和,亦将何为?然宁使力有余而惜许和之早,无使力不足而恨议和之迟。自古惟汉和番,不闻番和汉。此虽外国之言,然汉高帝、唐太宗皆甘为之,是切不可待之以不足畏而姑付之相持。相持之日久,难之中又有难焉,则计不纾矣。既盟之后,主上朝听昼访,广求民瘼,抚疮痍,集流散,恤孤逮寡,优农重谷,勿使琬圭之使驰而疆候弛,鼙鼓之声息而歌颂兴。君臣上下当持此心,如临渊谷,如事上帝,则国命延永,主势尊安,华夏辑睦,顾不美哉!何谓求助未广?夫势转急则思之当益精,患既深则虑之当益至,咨询不遍则无以察议论之偏,图揆未周则无以得事情之实。昔费袆往救汉中,于时羽檄交驰,人马严驾,袆与来敏围棋自若。敏曰:「君信可人,必能办贼」。观袆所为,亦何异于谢安?然虞喜着论,以为君子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袆当大敌,不宜示己有余。乃知作事虽以静镇为先,静镇必以广谋为本。今庙胜潜运,庸庶难窥。若采负薪之谋,则尚多恤纬之虑。且西土既平,敌气慑夺,和固可必矣。或谓筑室反耕,奸谋虽沮,彼方愤愧,和或未可知。天时将热,所余逋寇驱之诚易矣。或谓堙堑周严,郛闬重闭,既非翳行窃步所能入,复恐以小害大而妨于和。汉东残弊,兵将孤怯,形候蹙弱。或谓向去御寇,尚可寒心。某郡糗粮当及时而峙积,某所薪刍当先期而计置。旌擢统帅,恩固优矣。或谓士卒赏缓,他时警息,尤欲使人津遣流庸,费固多矣。或谓已去复来,委厄捐弃不绝于路。淮东之漕运近者水浅舟涸而民重扰,江东之给馈苦于地广民稀而人惮行,以至斥堠不明,失亡隐蔽,楼舰重迟,铠仗不全。凡此多端,独视难周,独听难遍。窃谓事之勤劳,本为国家,所当四辟公门,无恶下问;并集良规,以广忠益。庶几覆塞上通,轻重中节,而喜虚务诞之说不得进矣。今告猷弗遍于群下,任责独在于庙堂。庙堂非无并包翕受之意,谦虚尽物之诚,以为几谋不密则未免害成,作事张皇则人情先扰,是以一切独运于身而以静镇之。士大夫幸其不闻不知也,于是习为模棱,以蕲省事,相顾以目,相示以意而不敢言,道路不察,以为上下熙熙,不以为忧,则又浅矣。庙堂既已独运于身,旰食忘疲,困于力之有限也,于是文书之颁授,案牍之施行,其势必有所归,道路不察,以为胥吏得预于其间,则又诬矣。要之士大夫未尽谙边琐,然终有忠厚之助,胥吏岂无晓畅事情,当预防其干紊之源,涓涓不塞。近事未远,可不戒哉!何谓授任未明?夫文武一道也。不知起于何代何人,分为二事,离而并行,因使绅不知兵,兵亦不属之儒者。夫分而不合,故不经履练亦不能知。近代惟杜黄裳、裴度能用兵。黄裳自擢第即主郭汾阳留务,大将李怀光已頫首受事。故当刘辟之讨、动中机会。裴度自为小官,即佐幕府。元和七年自知制诰宣慰魏博,又五年始出讨蔡。盖始终周旋其间,方建大将旗鼓。本朝自西事起,夏竦在泾原,范雍在环庆,最号晓练疆事,皆不能当。已而韩、范始身任之。然当时吕公夷简当国,欧、富、张公方平任论议,文公彦博、庞公籍皆有重望,尹公洙、田公况又佐翼其间,所谓本朝第一等人无不聚在西陲也,而仅克支吾。盖武昭不素,文德有余,积靡使然。向微诸公悉力共守,岂特关中惊震而已!且兵,合变之事也。儒者所得而学者,有制之兵,可用于守而已。今寇深于曩日,而谋杂于两端,规模未定,更代徒劳,得非当守之时,未免歆羡于战狃和之说,遂并与守而忘之与。夫未能守则乌可战?守不固则何以和?曷若以守为本,以和为权,置战于不可轻用,使人皆得以效其智能耶!今纷纷去来,几于临敌而易帅;晷刻有限,坐视单弱而莫之为,何以为一旦之备哉?夫操持定则趋舍不惑,求助广则事情不蔽,授任明则措画有所,舍一难而就百易,何惮而不为?嗟乎!共此戚休,如一舟然,往者无及,来者犹可为也。方靖康敌退之后,海内倾耳以听修戎,意以为必无食顷之暇也,而所见矛盾,各执一偏。征兵者以和为非,议和者以守为无益,相持未决,而太原之围终不解也,兵翔河上终不悟也。然则前日之事虽殊绝,今日之举可不监乎!夫所贵于干将镆铘者,谓其能立断也。若旷日历久,则为失机矣。今机未尽而力可施焉,毋诡所难成,毋玩所易迈,毋倚所无备,亟图耆定,保乂皇家,其犹有及乎?《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易》曰:「断可识矣,焉用终日」。《孟子》曰:「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夫终夜以思之,不待旦而行之,事其有不济乎?愚超躐多士,获奉试言之对。惟当世之务,窾言无实,高论近名,伏念累日,莫识其衷。窃惟振国之谊,无若尽言为忠。矧逢侧席急闻之秋,岂责狂斐献言之僭?故不揆其愚而卒列之,惟执事裁赦。
题徐良夫耕渔轩 元末 · 周砥
押词韵第十七部
夙存迈往志,结茅依山泽。
不辞沮溺劳,更慕濠梁逸。
既耕亦以钓,四体欣暂息。
新稼登场丘,嘉鱼荐晨夕。
蒸尝无足患,喜复留我客。
野田荒烟翳,平湖澄景寂。
开檐睇孤云,窅然无遗迹。
缅惟高世士,何尝异今昔。
识达理自周,情恬虑非易。
念子属纷纠,抗俗愿有适。
束带趋城府,愧余尚促戚。
百年诚草草,会当谢兹役。
永国夫人何氏行状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七、《山房集》卷五、见《虞邑遗文录》卷三
夫人何氏,曾祖某,太庙斋郎;祖某,大理评事;父某,登仕郎。夫人家世山阳,著姓也。初,夫人在婴抱,先君武翼犹未生,登仕指夫人谓先祖监元曰:「以是女为宽仁家他日子妇可乎」?先祖,临淮人。宽仁,字也。俱州里同舍,又相好也,故相狎及之,实一时戏言,非尝有意预约论婚也。及汴京摧破,敌骑渐窥南下,淮楚鬨动,盗起如猬,赀高者先期南渡。登仕独絷于坟墓,柅不果行。顷之,张简、常盖、张荣四出荡掠,诸渠首皆指登仕室宅为蚁聚,何氏三百口歼焉。夫人族破时八岁,顿仆绝矣,偶有天幸,贼投以兵,反置刃不死,因得逃生于草莽中。自是兵火飘转,谁复记省前所谓戏言?先祖独心念登仕曩与我言者意良厚,且吾终不以登仕死生负恩谊,卒迎夫人归先君焉。夫人既归,则间独叹曰:「吾终身不获事吾亲矣。以吾慨父母而弗及者而以尽于舅姑,傥可赎吾之不孝于终身乎」?盖先祖寿八十四,祖妣时夫人九十六。夫人共养五十年,凡食饮、刀匕、烦撋诸劳辱事皆身亲之如一日焉。药虽常所服饵,不以付婢手进也。时夫人体或小不平,虽苦寒甚暑不离立左右。或侵宵分,时夫人曰:「新妇休矣」!则眷眷不忍去,至再三言趣去之,足才移限外,犹侧属以候声欬。苟疾未间,未尝安于寝也。自播徙来吴,生计落然。然先君固守门户,终不肯叛去。缝掖营什一之利,聚十数学子,资其赀谢以供耳。夫人能俭薄,缀积纤微,量宽计急,户内晏然,不见疏罅。客睹疏筥什器不乱,未尝肯深信其家为空乏也。虎自为常儿,粗已领略佔毕,独不能服勤章句,先人止一子,又不忍楚督之。及长,六博尚气,不谐于俦类,独夫人知之。夫人自少涉难,语外门事情则雪涕被面,故心亦独喜尚气节,间语虎曰:「汝慕为倜傥奇节而摈细谨。诚汝有志,则当折节于学。不学而怙义矜侠,则为跌宕毁驾驹矣」。于是鬻钗钏,趣虎亲师友。故虎得稍服驯义理,不改错规矩,由右学首武科以至服勤官守,叨被国家推擢者,皆夫人之赐也。夫人尤胆决有智数。嘉泰甲子,虎自閤门试守浮光,于是守边者多已遗家独往,虎将迎养,则念偏慈老矣,未决。夫人曰:「我两更兵不死,今为守将母,何遽死耶?即死国,不犹愈乎」?命尽室载以行。既行,则又徐驱暮舍,抚慰行路,以镇安人情。虎以开禧丙寅移郡山阳,至四月,则山阳大兵悉出赴屯矣。官吏前在者固无几将,又遣其孥潜去,百姓因之,舳舻相继。虎患之,欲止之则惧益骇,未有以发也。夫人曰:「易耳」。命虎传戒典客吏曰:「吾母以重午召会尝寮家人」。于是议归者惴然不果动,而居民去者亦稍稍复集。他日,依城自固之郡仅保空墉四壁而已。惟山阳民不轻徙,故庐井迄今犹故焉。是年秋,虎论戎事,诋首将而下。当柄者入其言,立报罢,且就逮,宣司谓且推列。夫人曰:「无惧也。汝未有得罪于民,汝行矣」。虎遂行。会逮,则闻宣司察之,请以身任虎于朝矣。虎前事果益解,遂改而守历阳焉。先是,朝廷知历阳为敌冲势重,命大将戚拱驻全师任捍禦之责。冬十一月,敌犯淮甸、濠梁、安丰,长驱而来。拱惧敌,一夕胁众遁。于是历阳大震,三日间亡者略尽,官兵存者才千八百,民兵七百而已。父老缚桥治道,叩头请见,愿得循用近事,亟出移治。虎慰谢遣之,犹不去。夫人遽出,谓之曰:「父老惜太守之死于敌耶!太守离城一步,是亦逃矣。事定则为失守,如国法何」?遂顾谓虎:「今携汝子江浒,以朝夕望汝。汝其死事,吾将育汝子,以无废汝父祀而已」。立道诀绝语以别。虎幸因夫人处当家事,即方寸洒然,于是立命土三面门,一意为死守计矣。初濠梁、涡口既弃不守,敌又乘安丰、伍口之胜,遂径趣合肥。合肥之木栅不破者仅耳,而士卒前后多战死者,是因江淮间偶见诸小戍将咸得择利进退,欢谓欲弃和以避敌锋。戚拱之遁也,固坐退懦,然其敢于直渡不疑,亦略可见矣。是时,虎受围旬日矣。方事之警,日夜冀援军至,而诸将谓虎常日强项,因是欲快其素所不平,委虎于孤壁不之恤,且并匿不以闻。虎得与城存亡则幸矣,独念国事谁与直之?幸赖夫人在外,知事棘,非但为一家一身,自为牒驰诉于宣司。牒词恳迫,宣司读之为动容,始议遣属趣兵来赴焉。方围闭时,影响不通。夫人数厚赂,夜缒人入,传达外耗,故城中因得以为备。复窘雨雪,樵采路绝,储偫且将尽。夫人又密抚将士,虽微而醝茗药剂悉市以送之。守者用益感励不懈。凡攻围踰月,城几陷者数矣。凭国威灵,卒赖以全者,夫人之助为多。而虎不得为诸将之所甘心者,实由夫人恳诉之力也。初,夫人以慈福大庆封太安人,至是超封感义郡夫人,加永国太夫人。今参枢雷公在纶省,道上褒异教忠之意,历阳军民为起祠刻石记其事焉。上既更化,录虎微劳,超授虎正任,付以主管侍卫马军司事。人谓夫人脱忧虞,就荣养,当年健强,且亲见虎之躐用,足以伸眉适意乐矣。而夫人居之泊然如常时,每见禄赐优厚,辄对虎忧曰:「汝何以胜?且吾家不藉束脩活方十年,而汝五六年间起家涉三郡,今又骤跻岩卫,汝何以胜?且汝戆不已,则将速咎,盍归乎」?盖夫人虑虎之骄而戒之者如此。身所被服,好自纫补。一唾壶三十年矣,虎请以白金易之,不可,曰:「此吾先姑所遗也」。然自虎城守,几毁其家。洎敌退,夫人来登城,慰藉将士而下,又尝辍脂休俸,嫁死事之妇四百七十人,孤女五十六人。士卒口众而亲老者,必于时序为名色以赈之。虽临事能断,而虎治军或鞭捶稍过,则阳悸疾呼使归治药,故虎所至,人尤戢母氏之恩意焉。夫人没,其后历阳火,携绠汲以救夫人祠者数百人,如护其所居焉。自虎得仕,每令倾意胜己,投分推诚,通其有无。前殿岩夏侯震、彭侯辂为列将时皆升堂入拜,以母事夫人。夫人皆以行呼之。中间彭侯去其军来荆南,虎时在历阳。夫人立命虎入奏,愿以母子保辂,今堂帖故在也。盖夫人识理过人者如此,非虎欲衒其亲而诬人以所难能也。虎不孝,嘉定五年五月蒙恩除带器械兼干办皇城司,于是虎去其家十年矣,至是始得奉板舆以还里舍。夫人时已属疾,虎得祠请终养,则病不可为矣,遂以某月日不起,寿九十一。一子,虎也。孙男一人,某,某官。女二人,适某人。将以某年某月合祔夫人于某所先君之兆。虎念夫人之为妇为母,至遭变事,皆应得书,而虎惧即死无以永夫人之传也,于是辍泣忍死录其梗槩,伏惟裁哀,幸赐之铭。谨状。